《尚書》是我國最古老的皇室文集,是上古歷史文獻和部分追述古代事跡著作的匯編,它保存了商周特別是西周初期的一些重要史料?！渡袝分械拿癖舅枷?蘊含著豐富的治國理政謀略和政治智慧,是中國古代治國安邦的重要指導思想,在傳統(tǒng)的治國之道中一直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。因此,研究《尚書》特別是《尚書·周書》中的民本思想,努力挖掘其積極、進步的思想精華,對新時代仍具有重要的價值。 一、《尚書》是中國古代民本思想的源頭 在中國的奴隸社會末期,生產(chǎn)力的發(fā)展和頻繁的戰(zhàn)爭促成了民本思想在西周的萌芽,王權的更替使得以周公為代表的周初統(tǒng)治者正視民眾的作用而產(chǎn)生了最早的的民本思想。其主要內(nèi)容包括重農(nóng)裕民、敬德保民、明德慎罰等方面具有開創(chuàng)性和進步性的特點。這些思想觀念在當時緩和了階級矛盾,警示了統(tǒng)治者,出現(xiàn)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太平盛世“成康之治”。 ——朝代的興替,促進了民眾的地位的提高。夏、商、周三個朝代在人類歷史舞臺上相繼更迭。西周王朝建立后,并沒有因為是勝利者而陶醉和自傲。周統(tǒng)治者敏感地注意到,周之所以勝利,并不是周的經(jīng)濟力量和軍事力量比商強大，而是民心歸向和人民的支持起了決定性作用。民眾的力量在朝代的興替中所起的作用使他們受到震驚,迫使他們冷靜地思考、總結朝代的興亡與民眾的關系及經(jīng)驗教訓。夏桀竭盡人力、物力用以淫逸,在財富分配中人民所得幾乎為零,夏桀也就此喪失了民心;于是商湯在民眾的擁護下,推翻了夏王朝?？梢哉f,夏桀的亡國是由于失去了民心。無獨有偶,商紂也是如此。一方面“不知稼穡之艱難，不聞小民之勞”(《無逸》),不懂民間疾苦、置民于不顧,又好酒淫樂,生活腐朽。這就毒化了社會風氣,加重了民眾的負擔。另一方面,商紂為了滿足其窮奢極欲的糜爛生活,對民眾進行殘酷的剝削,使民不聊生,到處都是哀怨和憤怒。商紂的行為導致了眾叛親離,激起了民眾的強烈不滿,最終武王乘勢起兵討伐,一舉推翻了商王朝。周王朝建立后認識到民眾在國家興亡中的作用。并提出“人無于水監(jiān),當于民監(jiān)”(《酒誥》),把民看作“一面鏡子”來衡量政治的好壞和國家的興亡,這就把民眾的地位和作用提高到了一定的高度。 ——吸取殷商的滅亡教訓，推動了“敬德保民”的提出。“‘敬德’、‘明德’是《尚書·周書》中使用最多的一個概念,其核心就是保民。”在《康誥》中,周公告誡康叔:“克明德慎罰,不敢侮鰥寡,庸庸,衹衹,威威,顯民。”“明德”就是不敢輕視、怠慢鰥寡孤獨之人,用那些應當重用的人,尊敬應當尊敬的人,懲辦應當懲辦的人,使民的地位光顯起來。還告誡,“王應當保殷民,亦惟助王宅天命”。在這里,周公的“明德”就是保民。在《召誥》中，“敬德保民”的內(nèi)涵極為豐富。召公在總結了殷商的滅亡教訓以后,告誡成王：“天亦哀于四方民,其眷命用懋,王其疾敬德。”就是說上天是哀憐天下民眾的，它在眷顧天下,選擇、命令努力于敬德保民者作為民眾的君主,王應當趕快敬重德行?？梢?這里的“敬德”就是順應上天來保民?！稛o逸》中有“先知稼穡之艱難”,“知小人之依,能保惠于庶民”。就是要求統(tǒng)治者要懂耕田的艱辛，知小民的苦衷,要愛護、保護民并發(fā)展農(nóng)業(yè)來保障民眾的基本生活。在《堯典》中就詳細陳述了農(nóng)業(yè)時令指導民眾按照規(guī)律進行生產(chǎn),為養(yǎng)民打下堅實的經(jīng)濟基礎。 從治理百姓和國家需要出發(fā),實行明德慎罰。首先是憐小民。《梓材》：“無胥戕,無胥虐,至于敬寡,至于屬婦,合由以容。”意思是不能殘害民、虐待民,對于鰥寡孤獨之人,對于那些微賤的婦人也要愛護。并反復強調(diào)“不敢侮辱鰥寡”,要把那些鰥寡孤獨的人放到重要的位置,加以憐憫,并恩惠愛護。其次是重教導。《尚書》中把教導民眾、敬重德行,作為治理百姓和國家的根本。在教導民眾上,統(tǒng)治者以身作則樹立榜樣。《召誥》:“其惟王位在德元。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,越王顯。”對于那些有過失的人加以引導和教育?！墩僬a》:“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彝,亦敢殄用乂民”,民眾即使犯了過錯也不簡單采用殺戮的方法去治理,通過教育,使民眾內(nèi)心順從。通過養(yǎng)民、憐民、教民,使民安樂,以“受天永命”,國家才能長治久安。 盡管民本思想產(chǎn)生于周朝,并且是作為維護君主專制統(tǒng)治的手段而被提出的,但它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周代思想家、政治家對“民”的重視、從而與極端專制主義的暴政思想形成鮮明對立。這一思想不僅為歷代開明的統(tǒng)治者所運用,而且成為了進步的文化人經(jīng)久不衰的精神支柱,成為了生發(fā)近代民主主義的生長點。 二、民本思想在中國封建社會起到了積極作用 “民本主義”的政治思想雖然在封建社會不具有真正實現(xiàn)的可能性,但它對中國社會歷史的發(fā)展還是起到了積極作用,對于推翻封建制度,建立新的社會制度具有一定的價值。 首先,培育了一批重視民眾、仁愛天下的帝王,也造就了許多體恤民情，為民請命的賢臣良吏。古公,姓姬,名亶父,周朝先公,是西伯君主,是周王朝的奠基人。古公亶父是一位具有遠見卓識,英明果敢的偉大的改革家、軍事家、政治家,締造者之先驅(qū)，是使周興盛的一位極為重要的人物,是中國歷史上最早實行仁政的人，被稱為著名的賢王。周族在古公亶父的領導下,疏溝整地,劃分邑落,開發(fā)沃野,造房建屋，并營建城郭,設宗廟,立太社。構建中央機關,設官分職,官職庶務,改變了過去游牧民族的習俗,發(fā)展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,使周逐步強盛起來。豳和其它地方的自由民,視古公為仁人,扶老攜幼紛紛皆來歸附。因地處周原,初具國家維形。定國號為“周”。周文王姬昌,周朝奠基者,岐周(今陜西岐山)人。其父死后,繼承西伯侯之位，故稱西伯昌。西伯昌四十二年,姬昌稱王,史稱周文王，在位50年,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代明君。周武王姬發(fā),岐周(今陜西岐山)人，其正妻為邑姜,西周王朝開國君主,在位15年。姬發(fā)繼承父親遺志,于前1046年消滅商朝,建立了西周王朝。表現(xiàn)出卓越的軍事、政治才能,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的一代明君。周公姬旦，岐周(今陜西岐山)人，中國商末周初儒學奠基人,周武王姬發(fā)的弟弟，曾兩次輔佐周武王東伐紂王,并制作禮樂。因其采邑在周,爵為上公,故稱周公。周公是西周初期杰出的政治家、軍事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,被尊為“元圣”和儒學先驅(qū)。姜子牙,稱“太公望”,俗稱太公。西周初年,被周文王封為“太師”,被尊為“師尚父”。姜子牙是齊國的締造者,周文王傾商,武王克紂的首席謀主、最高軍事統(tǒng)帥與西周的開國元勛,齊文化的創(chuàng)始人,亦是中國古代的一位影響久遠的杰出的韜略家、軍事家與政治家。歷代典籍都公認他的歷史地位,儒、法、兵、縱橫諸家皆追他為本家人物,被尊為“百家宗師”。散宜 生,西周開國功臣,是“文王四友”之一,與姜尚、太顛等同救西伯姬昌。西周開國功臣，尹吉甫即兮甲,西周尹國國君,是《詩經(jīng)》的主要采集者,軍事家、詩人、哲學家,被尊稱為中華詩祖,輔助周宣王中興周朝。 其次,對統(tǒng)治者起到了一定的導向和規(guī)范作用。民本政治堅持以理性為指導，崇尚正道,實行仁政,要求執(zhí)政者從“修身”做起,“選賢與能”,追求“天下為公”。周代的歷史成語印證了這一點。如文王訪賢時遇到年近80(一說83歲)歲的姜尚,被立為國師,號稱“太公望”,“文王訪賢”便流傳為歷史成語。周公惟恐失去天下賢人,洗一次頭時,曾多回握著尚未梳理的頭發(fā)；吃一頓飯時，亦數(shù)次吐出口中食物,迫不及待地去接待賢士，這就是成語“握發(fā)吐哺”典故。召公姓姬名奭,周武王的弟弟,因他的采邑在召(今陜西岐山縣西南),故稱召公,亦稱邵公。周召分陜后,據(jù)《史記》記載,召公之治西方,甚得兆民和。召公巡行鄉(xiāng)邑,有棠樹,決獄事其下,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,無失職者。召公卒,而民人思召公之政,懷棠樹不敢伐歌詠之,作《甘棠》之詩。這就是成語“甘棠遺愛”典故。民本思想,它的許多舉措、原則至今為人所稱道。民本政治雖然仍屬于專制政治,但它給予了民意最大限度的承認、尊重與肯定。雖然重民的主體是君主,民只是被君主重視的對象,但強調(diào)以民為本,提醒君主注意自己存在的條件,從而在一定的程度上尊重民眾,這是對封建專制制度的有益補充。 第三,出現(xiàn)了太平盛世“成康之治”。成康時期,是周最為強盛的階段,史稱天下安寧,刑具40余年不曾動用?？低踉谖黄陂g,國力強盛,經(jīng)濟繁榮,文化昌盛,社會安定。后世將中國西周時周成王、周康王相繼在位的40余年間所形成的安定強盛的政治局面和成王末年的統(tǒng)治,譽稱為“成康之治”。 三、民本思想的現(xiàn)代價值 古代“民本”的真正內(nèi)涵,不是也不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民的利益。今天剔除其封建內(nèi)核,則可以從人民當家作主的角度來繼承古代的民本思想,將其發(fā)展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社會主義的理念,做到一切為了群眾,一切依靠群眾，從群眾中來,到群眾中去。 (一)以民為本。在新時代,我們建立現(xiàn)代民主政治,要避免歷史上的專制、人治等錯誤思想,無疑應該積極吸取傳統(tǒng)民本思想中的精華,古為今用。在民主政治建設進程中,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,以民為本,在實際工作中,使國家的政治充分體現(xiàn)民意而不是少數(shù)領導者的個人意愿;允許發(fā)表不同的意見。當然,現(xiàn)代民主政治,不僅需要以本的執(zhí)政宗旨,而且需要健全的法治管理。但以民為本的宗旨卻是我們始終要堅持的。 (二)為人民服務。傳統(tǒng)的民本原則,不僅表現(xiàn)在民眾與國家的關系上，而且表現(xiàn)在民眾與執(zhí)政者——君主的關系上。歷代開明君主和有識之土均把愛民、利民作為治國之道。今天,我們同樣存在著一個人民同執(zhí)政者的關系問題，存在一個執(zhí)政者——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為誰服務、對誰負責、受誰監(jiān)的問題。我國憲法明確規(guī)定:“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都由民主選舉產(chǎn)生,對人民負責,受人民監(jiān)督。”還規(guī)定:“一切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必須依靠人民的支持,經(jīng)常保持同人民的密切聯(lián)系,傾聽人民的意見和建議,接受人民的監(jiān)督,努力為人民服務。”這就清楚地表明,各級人大代表和一切國家工作人員都是人民的公仆。因此“為人民服務,對人民負責,受人民監(jiān)督”,是執(zhí)政者應當牢固樹立的公仆觀念,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建設必須始終堅持的憲法原則。全體國家工作人員都應將它變成一種自覺意識和具體行動。 (三)順應民心。民心向背,決定興亡,這是歷史留給我們的寶貴經(jīng)驗教訓,也是中國傳統(tǒng)民本思想的重要內(nèi)容。民心的向背得失,同國家的治亂盛衰息息相關。順應民心的思想和政策,也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始終堅持的基本原則。黨在領導我國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的歷史進程中，與時俱進，賦予了順應民心思想以更豐富的內(nèi)涵、更新的時代要求。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曾依靠民心、民意,民力、民智,奪取了全國政權。今天,也只有依靠民心,民意、民力、民智,來鞏固政權,實現(xiàn)國家持續(xù)、穩(wěn)定的發(fā)展,為實現(xiàn)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不懈努力奮斗。 (四)重視民生。傳統(tǒng)民本思想很重視富與安的關系,強調(diào)“民富則安，貧則危。”主張為政者應當從民眾看得見、摸得著的物質(zhì)利益上把儒家的民本思想落到實處。我們黨提出并堅持“強國富民”的發(fā)展方向,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中，堅持和發(fā)揚了民本思想中重視民生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,始終把提高人民群眾生活水平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,關心人民疾苦,體現(xiàn)人性關懷,使人民群眾真正富裕起來，使祖國逐步走上了繁榮富強之路。 （五)取信于民。古代賢哲在《尚書·周官》中說:“位不期驕,祿不期奢。”這些思想可謂真知灼見,即使在今天,也不愧為金玉良言。 從政者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道德修養(yǎng)和思想境界,必須始終牢記自己是人民公仆“以廉政來取信于民,代表人民行事,對人民負責。今天，就應該按照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要求規(guī)范自己的言行，自重,自省,自警，自勵,做到克己奉公、清正廉潔,樂于吃苦、勇于犧牲,公道正派、不謀私利，真正做到“情為民所系,權為民所用,利為民所謀”。 (六)為民辦事。在今天,各級領導干部要經(jīng)常深入基層,了解群眾呼聲,關心群眾冷暖,憂民之憂,樂民之樂,急民所急,與群眾心心相印；要經(jīng)常到艱苦的地方去,到困難的地方去,到問題較多的地方去,到群眾中去,真正弄清群眾的需要。始終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作為自己學習和工作的出發(fā)點、落腳點,努力把實事辦好、好事辦實。為此,在工作中,領導者要克服主觀主義、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,堅持從群眾中來,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。在制定政策、出臺改革措施時,要以維護和發(fā)展人民群眾的利益為取向,讓人民群眾充分享受經(jīng)濟快速增長的成果,從改革開放中得到更多的實惠,不斷提高物質(zhì)文化生活水平。 (注：本文原載2018年11月岐山周文化研究會編輯的內(nèi)部交流資料·第八屆周文化《尚書·周書》專題研討會論文專輯，作者：朱玉林，曾任寶雞市政協(xié)研究室主任。本刊轉載時文字略有改動，特此說明并向作者致謝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