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 擢升廣東 一、居廬守制 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，康基田赴京覲見乾隆帝后，頒旨以同知題補(bǔ)。他當(dāng)即告假，于次年正月赴河南嵩縣省親。 嵩縣地處豫西山區(qū)，素有“九山半嶺半分川”之說，境內(nèi)伏牛、熊耳、外方三山環(huán)抱，伊河、汝河、白河分別注入黃河、淮河、長江，一縣跨三域，為全國之最。大禹治水曾鑿開崖口、陸渾、龍山，放出“五洋江”水，溉田利民。人間仙境白云山、陸渾湖、天池山，道教圣地九泉山，吸引了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、韓愈等文人騷客來此游歷，宋代理學(xué)家程顥、程頤亦曾在故里開館講學(xué)。 康基淵至乾隆十七年歸班候選，整整等待了五年，才選授河南省嵩縣知縣。他到任后，鉤訪民隱而洞悉其源委。他見嵩縣山地磽瘠，少旱即歉，民多疾苦，便尋訪大禹治水舊跡。濱伊水舊渠十一條，明季兵燹后九湮絕，不可復(fù)用，他便按舊址，率民全部修復(fù)。山澗諸流可引溉者，開大渠四、小渠六條，纖細(xì)曲折，因地制宜；渠身高下不一者，分段設(shè)閘以蓄泄之；田高渠下者，則置水車五十部引溉。凡開新舊渠十八條,灌田六萬二千余畝。嵩縣連年豐收,百姓安康。嵩邑惟山居偏鄙,民多不業(yè)詩書、不習(xí)禮讓者,他清核地方絕業(yè)(有地?zé)o人)、廢剎、古廟,得地若干畝,建社學(xué)三十二所,參酌朱子童蒙須知,親自擬寫了淺近切實(shí)的教學(xué)條規(guī)十六條,具列于社學(xué),教養(yǎng)生徒。從此,嵩縣庠生弦誦之聲遍于山谷。嵩民例有向上貢輸百合之苦,康基淵商于土人,買田四十畝,雇人于城西郊種百合,歲得千余斛,以供輸將。其旁建亭鑿池,雜植竹木,以為歲時游息之所。時太夫人迎養(yǎng)在署,夏則清暑亭中,四郊婦女咸來起居。太夫人教以蠶桑之法,由是蠶絲之利甲于他邑。時河南巡撫阿思哈訪知其業(yè)績,上疏請記功。乾隆帝御覽后諭旨:“該縣康基淵疏浚伊河兩旁古渠,并山澗諸流,可資引導(dǎo)者一律疏治深通,灌田六萬二千余畝,洵屬崇尚實(shí)政,留心民事之員,僅予記功,不足以示鼓勵?？祷鶞Y著交部議敘。”因其善政累累,實(shí)惠及民,去任后嵩民于老城二道街建“康公祠”,以示懷念。 康基田在京“送部引見”時,已聞知基淵交部議敘,即將升遷,自然欣喜,便急忙動身赴嵩,欲與家人分享欣喜。他尚在途中,赴嵩的日期堂上并未知曉。忽一日,王太夫人囑曰:“吾兒將至署,爾等速速出堂迎接!”家人以為夫人思子心切,隨便言語。孫氏姊妹便無意間步出堂來。剛出署門,見基田已至,并告曰:“昨堂上已知汝來矣!”基田十分驚喜,進(jìn)得堂中,叩詢慈母知來之故。太夫人曰:“自古母子連心,余偶心動,故知之耳。”三子及諸孫俱會于嵩,彩舞承歡。太夫人環(huán)顧色喜,后數(shù)旬,遇微疾,嘆曰:“吾老矣,汝等馳驅(qū)南北,思合堂同席,何可易得?今適會于此,亦人生至樂也。”既而病情加重,三月七日戌時,王太夫人卒于嵩縣官舍,享年七十有七。 王太夫人來嵩已逾三年。嵩政簡而俗淳,太夫人“初入境時,嵩民鼓吹出迎,百里不絕。居久,樂其民風(fēng),嘗以春秋出行田家,農(nóng)婦聞之,竟迎拜。”太夫人與老者言慈,少者言孝,賜果餌,歡如家人?；鶞Y為太夫人筑百合園,夏則清暑其中,四郊婦女咸來。起居間,嵩婦或有婆媳爭吵者亦往訴于太夫人。太夫人因人勸誨,多醒悟;道路寒凍者,歲賜衣;下逮囚獄之屬,予恤赍;遇旱禱雨,必蔬食減飯。曰:“民困亟矣,吾敢晏乎?”其言行深得嵩民敬仰。卒之日,嵩男女臨奠,哀慟者日數(shù)十百人。人眾室小,基淵即在百合園中立祠致祭,歲時不輟。及至九月,康基田偕弟基淵與兄基命扶柩歸故里,并在籍守制。 次年二月初二,康基田將先妣王太夫人與先考,合葬于興縣城東大塋梁之祖塋。六月,服闋?？祷鶞Y赴嵩履職,不久擢升蘭州肅牧,康基田則赴部領(lǐng)照分配。 二、欽州知州 康基田領(lǐng)照后到廣東候補(bǔ)。乾隆三十五年二月,攜眷赴粵,輾轉(zhuǎn)月余,到達(dá)廣州。在等待候補(bǔ)的日子里,他每日執(zhí)教次子亮鈞學(xué)詩作畫,孜孜不倦。直至六月,方署新寧知縣。 八月某日,康基田已赴新寧。入夜,他在榻上作一夢得男。日之所思,夜之所夢。他平素善解夢,故知夢男必生女。夢剛醒,家眷便來向他報(bào)喜三女蕙蘭生,遂將所夢說與婦孫安人。安人泣之曰:“吾乃生女命也。”后果又生四五女,常以不復(fù)生子竊泣?？祷飫裰?“女而才,亦復(fù)何憾!才而淑且慧,尤可珍。”并言:“女子孫,雖執(zhí)業(yè)與男子孫不同,而勵其勤儉,勉其端謹(jǐn),與男子孫無異。慎勿謂為女之日短,為婦之日長,自幼讓其驕肆惰慢,養(yǎng)成悍暴,而不示之言。”康基田秉承家風(fēng),素重家教,三女蕙蘭七八歲時便命學(xué)詩作畫,終成三晉女詩人,著有《留夢閣詩抄》,至今流傳于世。 康基田署新寧縣知縣五個月后,便于十一月二十五日交卸,署澳門同知; 乾隆三十六年四月交卸,署博羅縣知縣; 七月初七交卸,署惠州府知府兼署惠州府通判;八月俱交卸; 十一月復(fù)署博羅縣知縣,三十七年七月交卸; 八月題補(bǔ)雷州府同知,未到任; 十月檄署廉州府同知,忽又署欽州知州； 三十八年二月十九日,特旨任廉州府知府。四月十五日卸欽州事,赴廉州任職。 康基田赴任粵后,三年間九易署地,八署職官,調(diào)動頻繁,升降反復(fù)。而兩次任職時間最長的,就是博羅縣和欽州。 博羅縣位于珠江三角洲東北部,東接惠州,南與東莞隔江相望,西連增城,北靠龍門、河源,毗鄰港澳。自然資源豐富,山川秀美,人文薈萃,具有濃郁的中國嶺南風(fēng)光和獨(dú)特的客家文化。境內(nèi)羅浮山集道、佛兩教于一山,融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于一體,素有“嶺南第一山”和“中國道教圣地”之美稱。土地肥沃,四季如春,年平均氣溫二十一攝氏度?？祷锔叭魏?發(fā)現(xiàn)博羅舊有書院久圮,庠生失所,訪得黃甲峰頭有廢寺,山岡環(huán)繞,溶水瀅回,欲改建書院。 黃甲峰,山高大,形如象,俗呼象頭山,群峰駢列,惟此聳峙。峰頂舊有寺院?？祷镌O(shè)教建議一出,僚皆嘩然,“怵以佛事禍福之說。”他卻說:“因地設(shè)教,有司職也。若有殃咎,愿以身當(dāng)。”遂鳩工移建, 堂廡齋廊以次備舉。閱月,工竣。他又親自書寫“登峰書院”四字,懸于門額,請來邑地賢士韓朝英為院董事,檀萃為主講席。是時膏火甚薄,又勸韓朝英“送租四十余石以潤寒酸”。后又請舉人韓朝芳和以詩書畫三絕著稱于世的韓榮光來院講席,因材施教。于是,多士蒸蒸日盛,科第不絕,影響數(shù)代博羅人。 乾隆三十七年七月,康基田卸任,署欽州知州。 欽州于南北朝時設(shè)宋安郡,梁時設(shè)安州,明初改欽州府,位于廣東(今廣西)北部灣頂上,在我國眾多城市中,是一座頗具特色的濱海城市。有欽江、茅嶺江和大風(fēng)江穿城而過,流入浩瀚的欽州灣出海。依山臨海,氣候宜人,古跡眾多,有王崗春色、六峰綴秀、龍涇環(huán)珠等八處著名景觀,為桂南著名旅游勝地。主要特產(chǎn)有豬腳粉、荔枝、龍眼、香蕉等。 康基田赴任欽州知州后,適遇庠生考試,即出政論題《酒米論》,勸士子勤奮讀書,求取功名。他在此愛民禮士,體察民情,清風(fēng)惠政,人所樂道。剛上任時,便洞察郡中“胥吏暴橫,為民蠹”,百姓備受侵害。他即整治暴吏,列其罪狀,懲其首惡,于是民心大快,各安其業(yè)。為使“鄉(xiāng)民子弟,個個文韜武略,雙翼齊飛”,他擴(kuò)建東坡書院,裁減俸祿,“以稗膏火”。并規(guī)定在院學(xué)習(xí)者“歲有試,丹有課”,并親自督課,不容有違章舞弊事件。由是欽郡學(xué)風(fēng)日盛。 康基田對欽州的奇山秀水情有獨(dú)鐘,政事之余,經(jīng)常外岀游山川沃野,“其蹤跡在仙俠之間”,揮筆寫下了《青塘鎮(zhèn)高尺山審核記》、《馬鞍山地記》、《大垌鎮(zhèn)那汰村后百浪嶺地記》、《黃岡山地記》、《那馬村廷韶嶺地記》、《大垌鎮(zhèn)那光村后九牛嶺地記》等二十篇《康府風(fēng)水留題》,為欽州人民留下了寶貴的文化瑰寶。 他在《馬鞍山地記》中,對馬鞍山的地理風(fēng)水描述是: 馬鞍山上柳枝龍,偏角落脈復(fù)轉(zhuǎn)東。 三度飛鵝恰到穴,龍行不盡結(jié)龍腰。 形如獅子望樓臺,左邊官砂來迎拱。 右邊空缺十一裹,時師到此不動心。 不知此地真龍駐,左右龍樣山疊顧。 旌旗疊疊排兩衙,世人若能插得往。 先出進(jìn)士后探花,文武十代宰相家。 他在《大垌鎮(zhèn)那汰村后百浪嶺地記》中,以“一對金雞對面啼”為題,描寫此嶺是: 百浪嶺上一枝龍,那派垌口一雙峰。 涌起星辰反身轉(zhuǎn),跌落嶺南不知宗。 跌下嶺來無蹤跡,金雞臥睡頭向東。 前有三口地雷炮,后面羅傘疊重重。 右邊草鞋遮過穴,日頭上嶺正相逢。 青龍砂手走出外,誰知穴宿內(nèi)關(guān)中。 面前有個魚粱枕,左右男女在其中。 若是成才不點(diǎn)穴,日行夜走不知行。 若有名師點(diǎn)出穴,水出巽巳對合同。 此地富貴代代有,頭名狀元自然充。 他對大垌鎮(zhèn)那光村后九牛嶺“春牛食嫩草”地形中亦有留題： 天堂來龍好威風(fēng),兩頭牛尾轉(zhuǎn)回東。 行龍起伏三臺帳,面前文筆對堂中。 形似春牛食嫩草,羅星日月鎖重重。 時師點(diǎn)著此穴地,官員富貴福祿隆。 皇榜文才必定有,三代進(jìn)士自然充。 康基田通曉風(fēng)水地理,被迷信風(fēng)水的粵人稱為“國師”。其《康府題留》作成后,雖為秘本,卻“無翼飛,不脛走”,先在欽州傳抄,遂至廉州,后在廣東亦頗為流傳。二○一○年五月,廣東莫燕慧搜集至《康 府留題》,并作了解義,冠名《康太守風(fēng)水留題解讀版》,廣為印行。 三、廉州知府 乾隆三十八年二月十九日,康基田旨授為廉州知府。 廉州古稱合浦(含今浦北、北海市),意為“江河匯集于海的地方”,“以其地有大廉山故名”,府治在合浦。東與廣東廉江縣相鄰,南接北海、防城港,西與欽州交界,北與靈山、浦北、博白縣接壤,是我國古 代“海上絲綢之路”的始發(fā)港和繁榮的商埠。古今文人墨客喜會于此,宋代大文豪蘇東坡建亭客居,留下了氣壯山河的“萬里瞻天”巨匾。眾多古跡和人文景觀,無不昭示著此邑人杰地靈的輝煌。廉州歷史悠久,山清水秀,資源豐富,物產(chǎn)眾多,盛產(chǎn)珍珠,是我國著名的南珠之鄉(xiāng),素有“南珠故鄉(xiāng),海角名區(qū)”之稱。 廉州地處濱海,民多疾苦,欠課較多。如鹽課項(xiàng),由原任知府兼領(lǐng)“巡鹽御史”,無暇顧及,前課缺額銀十五萬兩。康基田到任,即上疏廣東總督李侍堯,請求調(diào)劑。李公不許,且嚴(yán)檄禁追,另募殷商接充。令下,人心惶惶。他不得已,密召疲商數(shù)十人諭以禍福,并從庫中拿出貯備公銀一萬兩,先期得賈。疲商皆踴躍急公。于是,“灶無不積之鹽,商有盈余之利。”一年后,廉州所開七十二埠,將所欠鹽課悉數(shù)繳納。李侍堯知之,十分驚奇,亦折服康基田的從政之能。 廉州郡城合浦,距北海二十公里,地卑土薄,晨夕霧昏,春夏雨淫,而城內(nèi)泄水溝渠閉塞久矣,每遇暴雨,積水甚多,潦水為災(zāi),人多中濕發(fā)瘟毒?？祷锔叭蝺蓚€月后,適遇大雨四日,洪水溺死者數(shù)十人,城內(nèi)水深三尺,民皆乘舟以行。他便訪郡老,閱舊志,得知東南城下有故水洞,循舊跡設(shè)法疏治,泄城中積水;開通龍江入海故道八百余丈,廉郡再未有水患。為繁榮廉郡集市貿(mào)易,他恢復(fù)了古衛(wèi)民街圩,在該圩“筑廛二百余間”,招徠商賈,一時商旅輻輳,古衛(wèi)民街呈現(xiàn)出一派繁榮景象。 北宋著名詩人蘇東坡,六十二歲時因“烏臺詩案”流放,從廣東惠州貶到海南儋州,三年后獲赦召回合浦,受到廉州名士鄧擬的熱情招待,并安排在風(fēng)景秀麗的“清樂軒”和鄧擬私家園林“長春亭”居住。蘇公在此兩個月間,寫下著名詩歌九篇,為廉州留下了珍貴的歷史文化。后人為紀(jì)念他,在他居住過的地方建起一座亭,名曰“東坡亭”。 康基田在疏城東河時,訪得蘇公遺跡,鳩工修復(fù)傾圮已久的“東坡亭”,使故址葺而新之。修復(fù)后的“東坡亭”位于今合浦師范學(xué)校園內(nèi)東坡湖中的小洲上,與不遠(yuǎn)處的“東坡井”遙遙相對,湖面綠荷,飛燕斜剪,蜻蜓點(diǎn)水,波光粼粼。亭閣琉璃瓦砌頂,墻漆薄綠泛黃,古色古香,小徑繞草坪;亭內(nèi)有題碑十二通,其中蘇東坡遺詩碑九通,靜雅肅穆;亭旁有東坡石雕一尊,胡子長密且白,著宋朝士服,左手持一本卷起來的書,右手靠背,頭戴布帽,昂首挺胸,目視前方。此亭成為合浦一道亮麗的人文景觀。 竣工之日,康基田揮筆寫下《蘇公遺跡記》。他在序首道:“元符三年,公自儋移廉,所居有清樂軒、長春亭,擅園池竹木之勝,賞與廉守張左藏、劉仲幾諸人嘯詠其中。癸巳夏,余來守郡,暇訪遺跡,弗獲。嗣疏城東河,得東坡古井,距百弓。有池?cái)?shù)十畝,碧水清泠,游魚瀺灂。中有二洲,土人云此東坡昔結(jié)廬處也。爰鳩工庀材救之。度之曰軒,曰亭。悉復(fù)其舊,樹色波光為一郡勝。既勒碑以記,并各系以詩。”他對蘇東坡大為贊嘆:“蓋天地之正氣,不容熄滅,天理之在人心,無間歲時。文忠立朝大節(jié),褰諤不回,一以結(jié)人心,厚風(fēng)俗為主。天下之人,想望風(fēng)采。”同時,他又作了《清樂軒》、《長春亭》兩首詩,勒石雕刻以紀(jì)。 合浦于明嘉靖元年創(chuàng)辦“海天書院”,清乾隆十八年更名“海門書院”。“但自康熙帝以來七十余年,賢士寥寥,無登賢書者。”康基田見此,擴(kuò)建了海門書院,增立學(xué)舍,籌生息銀,以資膏火。自是領(lǐng)鄉(xiāng)薦,入詞垣者不一。如乾隆朝進(jìn)士馮敏昌、李符清、李馥香、陳邦泰、藍(lán)應(yīng)元、賴景泰、陳宏猷皆一時英俊,聯(lián)袂并進(jìn)。邑人謂“非地效其靈哉,功推康太守也”。 康基田在合浦時,常獨(dú)自到轄區(qū)山水間游覽,尋龍點(diǎn)穴,因而被邑人神化。 樂民鎮(zhèn)位于浦北縣西北,素有舞青龍的傳統(tǒng)。其傳統(tǒng)即緣自康基田。據(jù)民間傳說,一日康基田鳴鑼開道,坐轎出巡,行至樂民鎮(zhèn)蒙竹垌時,突然“嗖”的一聲,一箭射斷康知府的轎桿,使其大吃一驚。他便下轎察看,發(fā)現(xiàn)是蒙竹后山上的妖魔作怪。于是,下令讓隨從到蒙竹后山用桐油燒山,連燒七日,“大鴉”、“細(xì)鴉”妖魔鬼怪被燒傷后,飛到蒙竹垌死在田里,至今當(dāng)?shù)厝罕姲堰@片田叫做“大鴉田”、“細(xì)鴉田”?？祷锇l(fā)現(xiàn)樂民的這塊土地是“臥地白虎”,白虎發(fā)威會給當(dāng)?shù)孛癖娫斐蔀?zāi)難。于是令民人每年中秋節(jié)舞青龍,以青龍克白虎。自此,樂民鎮(zhèn)年年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平安吉祥。舞青龍的習(xí)俗也就相沿至今,從未間斷。 康基田任廉州知府時,曾到靈山縣名山之一的六峰山微服私訪。出訪之日,他扮成個慈眉善目的老者,請了頂轎子便上路。途中非止一日,他不時打聽地方吏政、風(fēng)土民情,遇峻嶺流泉,必停轎仔細(xì)端詳,有時路陡山峭不便坐轎,便下轎攀緣,日行不過二三十里。兩轎夫頗感奇怪:這老者不像窮人,轎腳錢從未討價(jià);不像富人,飲食從不挑剔;不像風(fēng)水師,未見有羅經(jīng)用具;不像官人,為人隨和沒架子。 一日,進(jìn)入靈山縣境檀圩,巍峨蜿蜒的一脈石龍漸入康基田視線:那石龍山脈從龍武直往靈山城奔騰起伏而去,至六峰山突起一兀,似是龜背。龜乃靈物,故稱六峰山為“西靈山”。六峰山有兩道山門,第一道稱古枋,康基田到此后,為山門題寫“靈巖初地”四字,兩邊寫楹聯(lián)“靈巖脈出通三海,初地峰登上六峰”,并寫下著名的“西靈名山碑記”。該記成為合浦的傳世名篇,載入志書。民國初年,此碑的拓片又傳到香港。 康基田上到第二道山門,即“福德樓”,只見靈山危峰聳翠,參差林立。東崖有一洞,寬平可憩;稍折而北,兩山對峙如門,數(shù)武諸峰廻合,羅青削黛;最上為芙蓉峰,望之如蓬瀛;循麓而西,為三海巖,迤邐相屬,竅穴中虛,若偃月,若覆鼎,若巨龜,側(cè)裂殊詭,不可名狀?？祷镒哌^“福德樓”,見有一塊似龜巨石,便在龜背上敲敲,似鼓而又沉悶不響,卻有一道紅光飛出。他再細(xì)看,龜背前有琴臺、筆架、簽筒、羅帳、掌扇,一應(yīng)具備?？祷锔袊@道:“此處必結(jié)穴成寶地,且有富貴之格。” 于是,他微笑著問兩轎夫:“抬轎辛苦嗎?” 兩轎夫回答:“老先生,你是讀書人,不知民苦,抬轎豈有不苦之理呢!” 康基田又問:“那你們希望子孫后代還抬轎嗎?” 兩轎夫齊聲說:“委實(shí)不想做這等伺候人的下等生計(jì),請先生明示。” 康基田沉吟片刻,曰:“爾等去附近借把鍬來,與你倆在此封兩塊穴地,將爾等先人安葬,保證日后不再抬轎,子孫必有富貴。” 兩轎夫作揖后,便往附近借鍬去了。走了一程,轎夫甲與乙說:“我倆去借鍬離此,如他乘人不備,逃往他方,轎腳錢向誰要去?”遂放慢腳步,到了一垌前停下,并不時探頭張望。 兩轎夫的舉動,康基田看得明白。不一陣,兩轎夫便返回,謊稱山上無有住家戶,借鍬不得?？祷锫牶?嘆曰:“怪不得二位,生死有命,富貴在天。那爾等就天天抬轎去吧!”隨即命二人將他抬往靈山縣衙。 來到縣衙,康基田對知縣張考書道:“數(shù)日間,這轎夫照顧余之衣食住行,周到備至,煩貴縣為每人支付五兩轎腳銀。” 二人領(lǐng)銀后出堂,壯著膽問衙役:“這位老者何許人也?”衙役答曰:“你們數(shù)日間伺候康大人,尚不曉得他是誰?他就是康知府。”轎夫一聽是久已聞名的“國師”,嚇得直哆嗦,好一陣才緩過神來,后悔當(dāng)初不聽“國師”之吉言,去借鍬封穴,便灰悻悻地抬著轎 子離去。 還有一個傳說,是康基田解夢的。合浦東坡湖上有個東坡亭,是士子科舉祈夢之地。凡人到此求夢,沒有一個不奇驗(yàn)的。一次,有甲乙丙三個同寓的舉子,一齊去祈夢,分做三處宿歇。次日得了夢兆回來,各 有憂懼之色,你問我不說,我問你不言。直到晚間用餐,店主人道:“列位相公各得何夢?”三人都皺眉蹙額道:“夢兆甚是不祥。”店主人道:“夢兇得吉,從來之常,只要解得好,便也無妨。你且說來,與我聽聽。”甲言道:“我夢見蘇公親手遞個象棋與我,我拿來一看,上面是個‘卒’字,所以甚是憂慮。卒者,死也。我今年不中也罷了,難道還要死不成嗎?”乙與丙聽見,都驚駭起來，乙道:“我也是這個夢,一些不差。”丙也道:“我也是這個夢,一些不差。”三人愁做一堆,起先去祈夢,原是為功名;如今功名都不想,都求性命了。店主人想了一會道:“這樣的夢,須得某人解,才能得解,我一時解他不來。”三人都道:“那人住在哪里?”店主人道:“不遠(yuǎn),就是知府衙門的康知府,只有一河之隔。他平素極會解夢,又沒有什么架子,你們明日去問他,自然有絕妙的解法。”三人道:“既然不遠(yuǎn),何須到明日,今晚便去求他便是了。”店主人道:“雖隔一河,無橋可渡,兩邊路上俱有柵門,此時都已上鎖,須是明日才得相見。”三人中甲乙兩個性緩,丙者性急。性緩的竟要等到明日了,那性急的丙道:“這河里水也不深,今晚便待我涉水過去,央求他解解,少不得我的吉兇就是二位的禍福了,省得大家睡不著。”說完,就脫了衣服,獨(dú)自一個人走過河去。恰遇康基田在府門口散步,當(dāng)丙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時,便把三人一樣的夢說與他解?？祷锏?“這等夜靜更深,柵門鎖了,你從哪里過來的?”丙道:“是從河里走過來的。”知府道;“這等那兩位過來不曾?”丙又言道:“他們都不曾來。”康基田大笑道:“這等那兩位都不中,單是你一位中了。”丙道:“同是一樣的夢,為什么他們不中,我又會中起來?”康基田道:“這個‘卒’字,既是棋子上的,就要到棋子上去解了。從來下象棋的道理,卒不過河,一過河就好,與車馬炮并威。那兩位不肯過河,自然不中;你一位走過來,自然中了,有什么疑得?”此人聽了,雖說康知府解得有理,心上只是有些疑惑,及至?xí)噿斐霭駚?果然此人中了,甲乙二人未中。 上述這些事皆為傳說,不足為信。 康基田在廉州知府任上惠政頗多。諸如治水、興商、辦學(xué)、辟景等,凡事皆召父老面授機(jī)宜,令民自為之,不發(fā)牒征夫,使里正累民,全憑以自愿,而民皆樂為之。乾隆四十年八月,奉調(diào)惠潮嘉道。“去任之日,吏民攀轅百余里相送”。邑人今方說:“翻開合浦歷史,能為合浦人民作出巨大貢獻(xiàn)的地方官為數(shù)不多,能讓浦民永遠(yuǎn)不忘的,是漢孟嘗(字伯周,東漢會稽上虞人,曾任合浦太守)和清康基田等少數(shù)清正廉明的地方官。余者皆政績平庸或貪官。” 四、惠潮嘉道   嘉道是明清兩朝界于省、府之間設(shè)置的一級重要行政機(jī)構(gòu)，一般管轄二至三個府、州，史稱“道員”、“嘉道”，民間尊稱“道臺”，它是省的行政派出機(jī)構(gòu)。清朝還設(shè)立一些專業(yè)道，如糧儲道、鹽法道、茶道等。惠潮嘉道領(lǐng)二府一州一廳：即惠州府，轄歸善、博羅、長亭、永安、海豐、陸豐、龍川、河源、和平九縣及連平州；潮州府，轄海陽、豐順、潮陽、揭陽、饒平、惠來、大埔、澄海、普寧九縣及南澳廳；嘉應(yīng)直隸州，轄長樂、興寧、平遠(yuǎn)、鎮(zhèn)平四縣。 潮州，即潮之州，大海在其南，群山擁其北，地勢北高南低，境內(nèi)群峰起伏，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峰有九座，故稱“山城”。 康基田到任后的第一件事，就是重修韓江樓。 韓江樓位于潮州城內(nèi)，建于宋代，興于明代。背靠城郭，面臨韓江，久經(jīng)風(fēng)雨，岌岌可危。他剛到任，即鳩工按舊制重修。修復(fù)后的韓江樓高二層，闊三間，俄棚屋面裝飾金黃瓦片，紅柱丹墻，雄偉壯麗。樓中重塑關(guān)羽、關(guān)平、周倉組像，形神兼?zhèn)?，栩栩如生。香港現(xiàn)代國學(xué)大師饒宗頤曾題額“韓江樓”，并書聯(lián)：“忠貞亙?nèi)f古而有光，何用別求白日；義勇垂兩間于不泯，即此便是青天。”贊揚(yáng)關(guān)羽的忠勇。 出樓沿階而上，便是玄天閣。玄天閣坐落于形似龜頭的巨石“洄瀾石”上，依山而建，風(fēng)格獨(dú)特，闊三間，深三間，斗拱抬梁木結(jié)構(gòu)，重檐歇山頂，紅墻黃瓦，金碧輝煌，巍峨壯觀。閣中供奉玄武帝，乃北方大神，形象披頭散發(fā)，腳踏龜蛇。 出玄天閣，便是聞名遐邇的北閣佛燈。佛庵前樹一根桅桿，懸一盞佛燈。每當(dāng)夜幕降臨，燈光遠(yuǎn)照四方，成為韓江夜航標(biāo)志。歷代文人墨客到此游覽，目睹這詩情畫意的風(fēng)景，寫下不少詩篇。乾隆年間進(jìn)士鄭蘭枝有一首寫北閣佛燈詩，曰：“城北煙林閣幾層，琉璃座上看燃燈。一痕隱射青天靜，半點(diǎn)長隨白日凝。影什晨星懸古剎，光分夜日掛崗陵。焚宮自是長明鏡，照徹韓潮萬象澄。” 韓江樓修葺五月，工竣之日，康基田在“洄瀾石”上題《韓江樓落成》詩：     一石洄東注，千山積翠來。     城連赤岸起，門倚紫云開。     瀾檻中流出，魚龍改窟回。     憑高時放眼，何處染塵埃。 韓江樓落成，康基田喜不自禁，又登樓望景，只見樓外江水連天，驚濤拍岸。他眺望間，遙見護(hù)城北堤卑弱，不足以御江漲。他又集夫用三合土將北堤增高五尺，闊如舊制。越月，汀江、贛江、韓江三水并發(fā)，新堤不沒者才二尺，邑人幸免于患，額手稱慶。 潮郡多雨，而雨后街巷中水深數(shù)尺，往來者倩人負(fù)渡?？祷镌L知城內(nèi)有橫直大溝，自前明以來即湮塞不通。他即按形啟視，下皆巨石，堅(jiān)整如故，寬深五六尺不等。他折服前人治事之精，乃勸民遷讓，次第修復(fù)，通流如舊，迄今無患。 越年四月，康基田卸惠潮嘉道，又回任廉州知府。他在政事之暇，于署西愛園辟池?cái)?shù)畝，遍植荷花，立亭閣，架略彴，吟詩作畫，務(wù)花弄草。八月份卸任間，即在園中為合浦諸生講業(yè)，或移席放舟東湖，或乘月登觀海樓，以賦詩飲酒為樂。不期這年九月他在嘉道任內(nèi)，因處理嘉應(yīng)州死囚犯蔡老三時，該犯臨刑未死，帶傷逃逸而被株連，部議奪官。 奏上，乾隆帝對康基田矜宥保全，尚無責(zé)懲，并諭旨“著該（廣東）督撫出具考語，送部引見。”他在廉州赴京途中，感恩述懷，賦詩曰：     江上明珠去不還，江間波浪涌秋山。     三年閉閣成何事，留得丹忱拜圣顏。 康基田于十一月抵京面見圣上后，乾隆帝諭示“吏部遵例開復(fù)”。但當(dāng)時各省尚無缺出，遂留京，在西草廠胡同侄子康儀鈞舊寓之西偏僻處，筑平房數(shù)間居住。不久，孫夫人攜子亮鈞及眷屬自粵抵京，合家團(tuán)圓，喜不自禁。是年，他正直天命之年，又在京都建起寓所，故在除夕夜，作《都門除夕》詩一首：     行年五十得僑廬，兒女承歡暫息居。     會有風(fēng)云酬未了，都忘歲月剩宵余。     文章名世慚華國，雪月流清愛檢書。     往事低徊不成寐，聞雞中夜意何如。 康基田在京滯留，無有開復(fù)音訊，二、五兩女又痘殤，心情不佳，便常游西山皇家寺院潭拓寺，并于這年四月參加了潭拓寺的“浴佛法會”、“蓮池大會”、“龍華圣會”等佛門盛會，與寺中僧侶作法誦經(jīng)，吟詩作畫。   （未完待續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