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風雨同舟(之四)
平息逃跑事
長征途上,有一天,正當康克清和朱德收拾東西準備出發(fā)的時候,突然,警衛(wèi)隊長潘開文跑來,向時任總部直屬隊指導員的康克清報告說,特務隊前任隊長楊世坤請假外出,已經過了兩天,到現在還沒有找到。
潘開文所說的楊世坤,曾擔任紅軍司令部特務隊隊長,因工作消極被免了職,但當時仍呆在特務隊沒有另行安置。特務隊實際上就是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的警衛(wèi)隊,負責首長的貼身警衛(wèi)。楊世坤在隊里工作了一年多的時間,卻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刻失蹤了,康克清著實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要冷靜,先把情況弄清楚。”康克清走出屋時,朱德叮囑了一句。
康克清先去了特務隊,發(fā)現楊世坤的衣物和槍彈都不見了。她又直接報告給保衛(wèi)局的李克農部長。為了盡快找到楊世坤,康克清讓潘開文護衛(wèi)朱德總司令先出發(fā),她留下來解決這件事。有線索表明,楊世坤和當地的一個富農媳婦相好。
此時,已到了深夜??悼饲咫S李克農馬不停蹄來到這個富農家里,找到了那個女人?;璋档臒艄庀?,女人顯得很漂亮,也很干凈,但她就是不承認與楊世坤有來往。不管怎么做工作,她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??悼饲逯缓靡园阉P起來相威脅,富農媳婦才招出了楊世坤的藏身地點,就在村子附近一座山上的亭子里。并抽泣著說,楊世坤本打算躲到紅軍走了以后,帶著她到別的地方去過日子。
趁著夜色,李克農派人包圍了小山。天亮以后,警衛(wèi)隊員開始搜山。在接近亭子時向楊世坤喊話,但此時的楊世坤已經聽不進同志們的呼喚,躲在亭子里居高臨下,向自己的同志開槍,并打傷了幾個人。為了減少傷亡,李克農帶領戰(zhàn)士們用假目標吸引楊世坤的注意,其他人從不同的方向一擁而上,當警衛(wèi)隊員沖進山上的那個亭子時,楊世坤已倒在血泊之中,自殺身亡。一場虛驚被平息了。
在長征中,有一些人因耐不住饑餓和困乏而悄悄地逃掉,開了小差,但值得自豪的是,隨中央縱隊出發(fā)的康克清等30幾位女紅軍,沒有一個中途退卻的。
勇斗張國燾
康克清參加了中央蘇區(qū)第一至五次反“圍剿”和二萬五千里長征。長征途中,她和朱德一起向張國燾分裂主義路線進行了堅決的斗爭。
1935年8月6日,康克清隨朱德、張國燾率領的左路軍北上抗日,但張國燾反對北上,主張南下。到了阿壩,張國燾他們先開活動分子會議,斗爭康克清,實際上是對朱德施加壓力。后來又召開軍人大會,朱德、劉伯承沒有參加。會后,張國燾繼續(xù)施壓朱德,要朱德表態(tài),承認毛澤東、周恩來、洛甫等黨中央領導人率領1、3軍團北上是逃跑,并在張國燾起草的通電上簽字。朱德表態(tài)了,他說:“北上抗日是中央委員會作的決定。我本人不能違背這個決定,我也不會帶領紅軍反對這個決定。讓朱打毛,全中國、全世界都叫朱毛,以為朱毛是一個人,哪有朱德反對毛澤東的?”接著,朱德又斬釘截鐵地說:“到陜甘去建立根據地,走向抗日前線,我已舉手贊成,我不會違背自己的意志,放棄自己的觀點。”一向說話溫和的朱德,這幾句話氣得張國燾肝火直冒,竟然罵朱德是“老頑固”。緊接著,張國燾對朱德進行了監(jiān)視??悼饲鍤鈶嵉卣f:“他目中無人,根本不把總司令放在眼里。”她堅決支持和鼓勵朱德向張國燾進行堅決斗爭。
張國燾視朱德、康克清為絆腳石,私自安插親信去部隊任要職,又派李特等人去部隊煽動南下。朱德立即派康克清到部隊去做工作,和他們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??悼饲鍋淼轿遘妶F、九軍團,找到吳仲廉、董振堂和姜團長等人,轉達朱德的意見:“不管遇到什么情況和困難,都要相信黨中央和毛澤東。要講團結,要按組織原則辦事。”大家都說:“你告訴總司令,請他放心。”
張國燾又對他們進行威脅,派親信和傷兵去找康克清,氣勢洶洶地說:“有人告你,說你講了張主席分裂黨、分裂紅軍,你要去交代。”康克清義正辭嚴地說:“我擁護北上,我宣傳了中央北上抗日的正確主張,講了要執(zhí)行中央正確決議的道理,這是一個黨員應有的責任,沒有什么好交代。”張國燾的親信見她慷慨激昂,身上又別著駁殼槍,膽怯地說:“你把槍下下來。”康克清蔑視地說:“槍是黨發(fā)給我的,是紅軍戰(zhàn)士的武器,怎能下呢?”“不,你反對張主席,就是反對黨,必須下了你的槍。”康克清堅定地說:“你敢!就怕槍不長眼睛。”這時,幾個傷員說:“好了好了,你把馬牽出來,我們受了傷,要騎馬。”“我們沒有吃的,把馬殺了。”康克清嚴肅地說:“馬是總司令的,不用你們管。你們不要上當受騙。”
康克清回到家里,在門口看見一個紙團,拾起一看,只見上面寫著:“康克清太太,老子要打死你。”康克清并沒有被威脅所嚇倒,而是更堅定地對朱德說:“他依仗人多槍多,要分裂黨,分裂紅軍,還想下毒手。”朱德說:“他現在還不敢。不過,這個人頑固的很哩!他要再堅持自己的錯誤路線,我們就要同他斗到底。否則,革命將遭到更大損失。”
張國燾無奈,又對他們進行監(jiān)視。部隊在松崗安排住宿時,把前敵總政委陳昌浩安在前院,朱德、康克清住后院,朱德說:“你看,他們分明在監(jiān)視我們。”康克清說:“外面還到處有崗哨哩!怕是沒有人身自由。”朱德說:“他們到處抄家、扣人,你要代表我去看望他們。”康克清說:“你放心,我現在就去。”她來到大門口,故意大聲說:“你們全副武裝,這是干什么呀?”有人說:“我們是保護首長安全。”她正想往外走,崗哨把她攔住,她說:“你們不是保護首長安全嗎?怎么把我攔?。课矣植皇鞘组L。”她邊說邊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,徑直來到部隊看望同志們,“怎么沒有看到廖承志、曹里懷呢?”姜團長告訴她,曹里懷、賀誠被抄了家,還扣押了一些知識分子。她馬上意識到形勢很嚴峻,決心要找到他們。不料有個跟蹤她的人,說她是情報員,要她去保衛(wèi)局聽訊。她趁機來到保衛(wèi)局,果然見到了廖承志、朱光、羅世文等人。
康克清回到家里,把見到的情況告訴朱德,朱德說:“他們都是從井岡山來的,是黨的寶貴財富,是紅軍需要的人才,一定要設法保護他們。”他要去找張國燾,張國燾正好來找陳昌浩,朱德向張國燾、陳昌浩嚴肅提出非法扣人的問題。
張國燾說:“哪有這樣的事?”陳昌浩也矢口否定,康克清說:“我親眼看到了廖承志等人被扣押在保衛(wèi)局。”人證物證俱在,弄得張國燾、陳昌浩十分尷尬。朱德嚴肅地說:“證據確鑿,還不承認?你們這是違法亂紀,必須釋放,保證人身安全。”在朱德、康克清的努力下,廖承志等一批擁護北上,反對南下的知識分子才得以釋放,確保了人身安全。
張國燾一招不行,又來一招。有一次,康克清的勤務員去領糧食,供給部不給,而張國燾的勤務員卻可以多領,兩個勤務員便吵了起來。有人便乘機告康克清不負責任,沒有管好勤務員,要作交代。劉伯承知道后,便勸康克清去向張國燾聲明一下,免除不必要的誤會??悼饲謇碇睔鈮训卣f:“沒有必要去聲明。張國燾橫蠻無理,仗勢欺人,采取殺馬、斷糧、卡伙食的卑劣手段,想叫我向他低頭,沒門。”她來到九軍團找姜團長要糧食,姜團長說:“情愿我們不吃,也不能讓總司令挨餓。你們十幾個人的糧食我們包了。”從此,康克清經常牽著騾子馱糧食,宣傳北上抗日是唯一出路,南下是死路一條。但好景不長,有一次她又去找姜團長弄糧食,通訊員說:“團長不知道哪里去了,幾天沒有見到他。”康克清說:“姜團長為了給總司令弄糧食,一定是被張國燾扣了。”她以找糧食為名,到處尋找姜團長的下落,揭露張國燾的卑鄙伎倆,她說:“張國燾可以扣人,可以斷糧,但斷不了我們北上抗日的意志和決心。”而朱德呢?則以去張國燾那里看電報、看文件、下棋為名,做張國燾的工作,和他一起進餐。下棋時還幽默地說:“這里就是激烈拼殺的戰(zhàn)場,我就不信贏不了你。”
張國燾聽說康克清到處活動,到處做工作,成了朱德的情報員和北上抗日的宣傳員,還到處說他的壞話,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,便一紙調令,把她調去黨校任總支書記,企圖將他們分開,孤立他們。她對朱德說:“黨校離這十余公里,這不是故意把我們分開嗎?還派肖朝英陪伴我,這不分明在監(jiān)視我嗎?我準備一個人北上,向黨中央報告張國燾分裂黨的活動。”經過朱德的勸導,她認識到黨校是一個更好的宣傳陣地,可以接觸更多的人,向他們多做工作,可以讓更多的人認識北上的正確,認識張國燾的錯誤。于是,她來到黨校,聯合因反對張國燾調任黨校校長的劉希文和教育長黃火青,團結張琴秋等一批堅定分子,大力宣傳北上,反對南下。又以總支名義邀請朱德總司令來黨校講課,朱德正好利用時機,講軍事知識,講團結紀律,講北上抗日,對學員產生了重大影響。原來派來監(jiān)視康克清的肖朝英也深受感動,她悄悄對康克清說:“我是上級專門派來監(jiān)視你的,還叫我見機行事,繳了你的槍,然后進行嚴肅處理。原來他們是騙人,你們才是正確的。”
康克清在黨校的活動情況傳到張國燾那里,張國燾氣憤地命令道:“康克清是有錯誤的人,調她去黨校,就是要她同朱德分開。以后不準他們在一起。”從此,他們對康克清實行嚴密監(jiān)視,嚴格管制,只準肖朝英一個人“陪同”。但隔山不隔音,隔人不隔心,他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,肖朝英也經常騎馬奔走在朱德、康克清之間,成了他們的耳目。
張國燾采取威脅、監(jiān)聽、斷糧、隔離、管制等卑劣手段迫害康克清,但康克清不怕風雨稠,意志堅如磐,她剛正不阿、堅決斗爭的精神感動了同志們,她堅持原則,顧全大局的宣傳說服了同志們,大家都堅信,黨中央北上抗日的正確路線一定會勝利,并對張國燾在卓木碉反黨、分裂黨、分裂紅軍、另立偽中央、自封中央主席進行了堅決的有理有節(jié)的斗爭。在黨中央和毛澤東的強大壓力下,在共產國際的大力支持下,迫使張國燾取消偽中央,立即北上。